石俊美

毛澤東主席說：“我贊成這樣的口號，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習近平主席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血性膽魄的生動寫照，要成為革命軍人的座右銘。”

徐文科就是一個“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有血性膽魄的革命戰士。

彭德懷元帥曾高度贊揚：“徐文科心里裝的只有戰友，只有人民，唯獨沒有他自己。”

60年前，筆者曾參與采訪報道徐文科的英雄事跡，發表在《鐵道兵》報上。還曾在“徐文科英雄事跡展覽館”當過講解員。

（一）

徐文科，1942年4月出生于四川省樂山市犍為縣馬廟區建設公社第三大隊。

新中國成立前，徐文科生長在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里，父親長期為地主背柴，積勞成疾，無錢醫治，最后吐血而死，母親只能給地主做長工養家糊口。

1961年，因家庭貧苦，徐文科高小沒有畢業，輟學回村勞動。當了社員后，他積極參加公社的集體勞動，1964年3月在農村加入了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被評為“三好社員”。

1965年3月，徐文科應征入伍，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鐵道兵第十師47團5營22連的一名戰士。

徐文科入伍后，如饑似渴地學習毛主席著作，學習《雷鋒日記》和王杰的英雄事跡，努力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他寫的第一篇日記是：“要做一個永不褪色的接班人，最要緊的是好好學習毛主席的書，不折不扣地聽毛主席的話，老老實實地按毛主席的指示辦事。”

（二）

當年，鐵十師承建成（都）昆（明）鐵路北段的夾江縣吳場鎮至大涼山進口的峨邊彝族自治縣金口河的一段鐵路。這段鐵路線沿著大渡河往西南方向前進，橋隧相連，平均一公里一座隧道。徐文科所在的22連就在大橋灣一號隧道施工。

大橋灣一號隧道石質不好，容易發生塌方，部隊從進口開始分成上下導坑分步施工。先打上導坑，邊掘進邊修拱頂。拱頂頂住上方的石頭，防止塌方。上導坑掘進大約70米后，才開始開挖下導坑。

1965年9月3日下午5時，上導坑里剛掘進了三米，突然發生了大塌方。“轟隆”一聲，像天崩地裂，碎石突然塌了下來，一股氣浪把徐文科推倒，碎石一下子埋住了他的小腿。

一個剛參軍入伍半年時間的新戰士，平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恐怖的場面。怎么辦？按照連長指導員在安全課上講的“遇難逃生”的辦法，徐文科如果要想逃出去，完全來得及。因為只要往外跑出三米就是拱頂，就進了安全區，絕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面臨生死抉擇，徐文科沒有跑，仍然留在原地，一心想著救戰友。他大聲呼叫“快撤！快撤！”被埋的戰友也喊：“徐文科，你也快撤！”

“不要管我，你們撤！”徐文科一邊喊，一邊把被埋的戰友往外拉，一個一個往外拉。

又一陣塌方，碎石把徐文科的安全帽碰掉了。他顧不得找安全帽，繼續向外拉戰友。

（三）

此時此刻，22連的連長和指導員都到團里參加軍政干部大會去了，只有副指導員張保祥一名連隊干部在連部。

突然，三排安全員付亮田，風一般地沖進了連部，上氣不接下氣，大聲喊道：“塌方啦，大塌方！埋了好多人！”

副指導員張保祥驚呆了，立即抓起電話，向營部報告了大塌方的情況。

放下電話，張保祥命令：“通信員，緊急集合，全連干部戰士一齊進隧道，搶救被埋的戰士。”說完，張保祥抓起安全帽，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塌方地段。

隧道里緊張的搶救已經開始了，呼喊聲和落石聲混雜在一起。此時塌方處斷電燈滅，一片漆黑。

統計員王祖仁把守在拱圈底下，只讓出不讓進。

張保祥不顧王祖仁的阻攔，冒著連續不斷的落石，沖了進去。他大聲喊道：“同志們，你們在哪里？”

被塌方埋住的徐文科和其他同志，聽出來是副指導員的聲音，都說：“副指導員，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張保祥向著聲音摸去，剛走近三四步，忽聽得腳下有人喊“踩我的腦殼了！”他連忙收回腳，從后面拿過一個手電筒一照，發現徐文科在趴著，滿臉血漬，嘴角還流著鮮血，石碴已經埋到了他的胸口。

張保祥連忙問：“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徐文科喘著氣說：“副指導員，我已經不行了，你快出去吧，不要管我了。”

“不要緊，首長和同志們都來救你們了，能把你們都救出去的。”張保祥用手使勁扒著徐文科身邊的石碴。

落石不斷，徐文科晃動了一下身體說：“副指導員，你不要為我造成無謂的犧牲，你快走吧！快走吧！”

“沉住氣，爭取時間，咱們都能活著出去。”

這時又有小塌方，張保祥用屁股擋住落石，又把安全帽從自己的頭上摘下來戴在徐文科的頭上。

徐文科從昏迷中醒過來，便埋怨起來：“副指導員，又塌方了，你怎么還不出去！”

“我們修建成昆鐵路，毛主席知道嗎？”徐文科問道。“毛主席知道，他老人家時刻都在關心著我們。”張保祥堅定地回答。

過了一會兒，徐文科懇求說：“副指導員，我要是死了，請把我的照片寄給我的媽媽，告訴她我是為了修成昆鐵路犧牲的，我死的光榮。”說完徐文科又昏迷了。

落石紛紛墜下，大塌方又開始了。

張保祥面對這種情況，心急如焚。轉眼間，碎石埋過了徐文科的胸部。

這時徐文科仰起頭，用盡全力，高呼：“毛主席萬歲！共產黨萬歲！”

又一陣塌方，石碴埋過了徐文科的頭。

（四）

外面搶救的同志，開動了壓風機，向隧道深處吹進了涼風。張保祥也受了重傷，從昏迷中醒過來。

與此同時，五營營長趙金安也沖進了隧道，組織大家拼命搶救戰友。

沒有想到，幾分鐘的時間，更大的塌方傾瀉而下，瞬間把徐文科和幾個戰友埋進了石碴堆里。

趙金安營長眉角被落下的碴石劃傷，流了很多血，腰也受了傷。直到他們被巨大的碎石流推到拱頂外面，脫離了危險。只有幾分鐘，塌方把洞頂塌穿了，看見了天空，形成了尖尖的斗笠形狀，足有六米多高。

這次大塌方共造成徐文科、金仕元、張志勤、劉繼智、吳義明、李華春六位戰友犧牲。

副指導員張保祥等三人受了重傷，營長趙金安等十多人受了輕傷。

在這次大塌方中，涌現出了以徐文科為代表的一個英雄群體。無論是干部還是戰士，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越是艱險越向前，發揚了我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他們的壯舉，是人民軍隊血性膽魄的生動寫照。

鐵十師師長尚志功接到大塌方的報告，第一時間向鐵道兵司令員報告了大橋灣一號隧道大塌方情況。同時命令師醫院、團衛生隊，直接趕赴現場參加搶救工作。

緊接著，尚志功師長帶領總工程師王文波等專家，飛速趕到現場，親自指揮搶救被埋戰友、處理塌方。

1965年9月8日，十師黨委批準追認徐文科同志為中國共產黨正式黨員，并授予他“模范共青團員”稱號。

鐵十師政治部以“偉大戰士，真正英雄”為題發出正式文件，向全師通報表彰徐文科的英雄事跡，號召全師立刻開展向徐文科學習的活動。

鐵十師政委徐冰親自坐鎮指揮，在成都市馬家花園建起了徐文科烈士英雄事跡展覽館。

《鐵道兵》報社組織了聯合報道組，連續用三期報紙的十二個整版，刊登了徐文科英雄事跡的長篇通訊、《徐文科故事》《徐文科日記》和紀念文章。

鐵道兵黨委發出號召，開展向徐文科同志學習的活動。

（五）

1965年11月28日，彭德懷元帥（時任西南三線建設委員會副主任）離京赴成昆鐵路建設工地視察。一天，他看到西南鐵路建設指揮部關于徐文科英雄事跡的簡報，高度贊揚說：“徐文科心里裝著的只有戰友，只有人民，唯獨沒有他自己。”彭德懷提出要去十師看望隧道施工的干部戰士。

1966年4月2日，國務院副總理賀龍元帥和彭德懷元帥在副師長段金城、后勤部副部長張新生陪同下視察了十師承建的海滿隧道，彭德懷元帥對陪同的十師干部說：“當干部的，時時處處要把戰士裝在心上，愛護他們勝過愛護自己，這樣部隊才會出戰斗力。”對洞內施工的戰士說：“你們稱得起開山的尖兵，穿山的猛虎，等山洞打通了，火車開來了，我坐著上北京，在毛主席面前給你們請功。”彭德懷元帥對十師的女技術員說：“鐵道兵是一個技術兵種，需要更多的有知識、有技術的專門人才。”他再三叮囑段金城副師長說：“技術人才是部隊的寶貴財富，你們當領導的一定要關照他們，重用他們。”

彭德懷走出隧道，望見旁邊的山坡上，有座墳墓。經詢問得知，是施工中犧牲的烈士墓，他默默地走上去，見墓前沒有墓碑，只插著一塊寫著姓名、單位的木牌，就對段金城說：“同志，這樣不行，這樣就對不起這些為建設成昆鐵路光榮犧牲的戰士。我們要讓祖國和人民永遠記住他們，記住他們為祖國的富強和人民的幸福而勇于獻身的精神，你們一定要給犧牲的干部戰士每人立塊石碑，碑上要刻上他們的姓名、籍貫、單位、職務、出生的年月和犧牲的時間，好讓烈士的親人和戰友們前來掃墓悼念。”他一再吩咐段金城說：“洞內支撐一定不能馬虎，要絕對保證戰士們施工安全。”

1966年12月15日，鐵十師47團在四川省樂山市沙灣區軫溪火車站修建了徐文科烈士紀念碑。碑的正面銘文是“徐文科烈士永垂不朽”，左邊銘文是“一心為革命”，右邊銘文是“一心為人民”，背面銘文是“徐文科烈士生平事跡介紹”。

成昆鐵路全長1125公里，就有2500多名犧牲的烈士。高高聳立在軫溪車站的徐文科烈士紀念碑，是成昆線上唯一一座為鐵道兵戰士個人修建的紀念碑。

一座隧道，一座雕像，一座紀念碑，將一個名字永遠和成昆鐵路連在了一起。他就是鐵道兵戰士——血性膽魄的徐文科烈士。

轉載于《不朽的軍魂——人物風采卷（續）》 鐵道兵戰友網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