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龍泉寺。 壽陽縣文化和旅游局提供

周俊芳

傅山，明末清初思想家、書法家、醫學家，其對儒學、佛學、詩歌、書法、繪畫、金石、武術、考據等無所不通，與顧炎武、黃宗羲、王夫之、李颙、顏元一起被梁啟超稱為“清初六大師”，《清史稿》有傳。

傅山出身官宦世家，家學淵源，曾祖傅朝宣曾為寧化府儀賓、承務郎，祖父傅霖曾任山東參議、遼海兵備，頗有政績，其父傅子謨雖不仕，但精于治學。 傅山少時，受到嚴格的家庭教育，博聞強記，讀書數遍，即能背誦。15歲補博士弟子員，20歲試高等廩餼。后就讀三立書院，是山西提學袁繼咸的得意門生，也是其精神人格的底色，剛正不阿，寧折不彎。

太原地標雙塔非同一時間建成，更非一人建造。東側文峰塔（宣文塔）是傅山祖父傅霖攜其子傅子謨建造，9年后，第11代晉王朱敏淳邀請五臺山福登大師擴建永明寺（即永祚寺），歷時4年在其西側建成宣文佛塔。建塔皆為“開山川之形勝，創文運之興盛。”

但誰能想到，文峰塔造就了清初六大師之一，哲學、醫學、內丹、儒學、佛學、詩歌、書法、繪畫、金石、武術、考據等無所不通的全才傅山，更不能想到，明朝并沒永祚，而是在內憂外患中土崩瓦解。1644年，甲申之變，那一年，傅山39歲，他寫下“哭國書難著、依親命茍逃”，將字青竹，改為青主。十月太原城陷，傅山攜母避亂壽陽山中，是年冬天，他到壽陽五峰山龍泉寺出家為道。

壽陽五峰山，其山勢五峰環繞，狀若蓮花。位于晉中市壽陽縣南燕竹鎮孟家溝村南，當地人又叫石龍山、要羅山、風神山、龍池山。山中有清泉，倚山筑寺，龍泉寺因而得名，初建于唐，明萬歷年間成現有規模，為國內罕見內部窯洞連環拱券、通道明暗相連、外部檐窯層疊式建筑群，現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明末龍泉寺中有道士郭靜中，道號還陽子，少喜方外之游。至華山，遇劉姓異人授以金丹術及五雷法，故擅禱雨，頗有靈驗，名聲大振，到山西后，為壽陽龍泉寺住持。他收傅山為徒后，賜傅山道號“真山”，二人亦師亦友，研磨玄道，縱論時事，學習內丹、醫術及導引術。5年后，其師羽化，傅山離開龍泉寺，回到家鄉太原創辦大寧堂藥店，將所學融會貫通，發揚光大。其中導引養生法在其整理推廣下，保留下來，代代相傳。2024年，五峰山傅山導引養生法被列入壽陽縣第七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

“不為良相，便作良醫”，是中國古代文人的志向和抱負，傅山便是踐行者之一。他隱居之后，以治病救人為業，在民間有“半仙”之稱，頗受晉中一帶百姓愛戴，留下許多傳奇故事。所著《傅青主女科》《傅青主男科》等，至今造福后世。在他去世28年后（1712年），龍泉寺后的崇賢祠，出現了第一尊傅山塑像。如今，在寺中第三層，供奉的是傅山塑像。

龍泉寺中保存有傅山不少手跡，作為書法大家，傅山既有藝術實踐，又有書法美學理論貢獻。他八九歲臨鐘繇，繼而學王羲之、王獻之、顏真卿。20歲左右，已“于先世所傳晉唐楷書無所不臨”。在書法創作上，其草書作品數量多，藝術價值也最高。目前保留下來的狂草佳作，除了晉祠博物館珍藏的精品軸《東海倒座崖》，就數保留在龍泉寺中的《五峰山草書碑》藝術價值高。婉轉遒勁，筆畫繚繞錯落，形成反復重疊的圈狀線條，猶如古樹盤藤，龍蛇飛動，舒適輕快，自然流暢，堪稱草書典范，是傅山晚年得意之作。

碑文講述他在五峰山行路墜驢，腰腹疼痛，住在原晉王府婿郝家，為其作書，而戲稱“神符”一事。文如其人，傅山一生放蕩不羈、超凡脫俗，不甘受侮、孤傲不遜。其書被百姓當做驅鬼鎮宅所用。寺中為復制碑，原碑存于壽陽縣文物所，太原傅山碑林公園內，也保存有翻刻碑。

寺內建筑別具特色，是典型的北方檐窯式道教建筑。木廈、石窟近百處，分東西三庭，左右上下暗道相通，山門一關，萬夫莫入。其中最著名的是藍芾洞，據傳是唐代大詩人李白所題，還有一處傅山洞，是傅山當年居住之所。

寺前有古戲臺，舊時是祈雨講經布道場所，如今每年農歷七月十五廟會時用來唱戲；寺北有凌涇塔，高十三層、內空外孔、青磚八角，塔身“凌涇塔”三字為傅山所書，取泉水清凌之意。

站在龍泉寺高處極目遠眺，山巒起伏，遠處水庫明鏡如洗，太安古驛近在眼前。這條連接山西與河北京津的古官道，歷代文人騷客絡繹不絕，韓愈、元好問等留下詩近百首。

傅山隱居期間，曾寫詩多首，龍泉寺門口對聯：地占萬空皆是水，亭無一面不當峰，就是傅山所書，亦是他對五峰山龍泉寺的印象寫照和情感表達。